张文宏被举报，幕后黑手是谁？

昨日，复旦大学发布针对“张文宏博士学位论文问题举报”的调查结果，校学术规范委员会认定张文宏的博士学位论文符合当年博士学位论文的要求，附录综述部分存在写作不规范的问题，但不影响这篇博士学位论文的科研成果和学术水平。

这场关于张文宏博士论文的讨论终于有了结果，事件告一段落，对于张文宏本人的议论不知能否就此结束。这篇文章回顾了一下这次围攻张文宏的事件始末。
疫情爆发至今，两年不到，张文宏医生先后经历了被“造神”与被“毁神”的过程。

无论何时何地，我们没必要造神，但永远都该鼓励敢说真话的人。

作者 | 边城蝴蝶梦

来源 | 码头青年ID | atouyouth

围攻张文宏的招数升级了。

8月14日，星期六（真是连周末都不休息啊），一个叫“大盛说”的微博账号，举报张文宏21年前的博士论文，抄袭了齐鲁理工学院的黄海南教授1998年发表的一篇文章。

“学渣拿着学霸的研究成果说成是自己的，然后顺利在上海医科大学毕业了，通过油嘴滑舌的技能成为了‘上海防疫英雄’。
而潜心在实验室研究的科研人员20多年对自己的论文被抄毫不知情，这对老实人公平吗？是谁把学术造假的学渣封为学术权威？他们想要干什么？张文宏还有多少这样的劣迹呢？”

这个“大盛说”的大号叫“赵盛烨”，可能有些人对他有印象。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2020年9月12日，他发了一条微博，说想毁灭美国很容易，只要把世界毁了，美国自然就完蛋了。

他举了三个例子，包括在四川盆地深钻10000米，埋入数千枚核弹同时引爆，激起地心坍塌，全世界人类灭绝。

他唯恐国际社会看不明白这种“国家恐怖主义”，居然还附上了错漏百出的机翻英文版。

这样一个公开声称要毁灭全人类的疯子，不怪他举报张文宏。只要有像张文宏这样的理性专业的知识分子在，他这样的人就少有市场。

对于这个举报，我也有些疑问。

1、这篇2000年的论文《结核分支杆菌KatG基因突变与其耐异烟肼机制的系列研究》是怎样被发现的？

2、一名举报者，哪来的动力和精神对20多年前的两篇论文进行如此细致的对比？

3、这个举报为什么是现在，而不是之前21年的任何一年？

值得注意的是，方舟子也跟进附和了赵盛烨的意见。

即使是一个疯子，如果发现张文宏论文确实抄袭，他当然也有权利举报。那么，张文宏的博士论文到底有没有抄袭？

张文宏的博士论文共95页，总字数约7万字，相关争议内容主要集中在结尾处的“综述”部分，大约3300字。

我们来看看国内顶尖高校的学者们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浙江大学社会学教授冯钢在微博上说——

文献综述是所有学位论文中最不受重视的环节，也是论文作者最无所谓的环节。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博士论文的文献综述不同于黄老师的单纯文献综述。

博士论文的文献综述是要证明我的论文的价值所在，即说明所综述文献都没解决我论文提出并解决的问题！这是很得罪人的事，尤其是刚准备毕业的博士生，怎么能还没出山就把大佬们都得罪了。

所以，通行的惯例都是“炒冷饭”，即用别人已经说过的话。黄老师的这类综述没有这个顾虑，所以在张文宏看来既全面，又合适。于是就贴了。

可是，无论怎么说，张文宏并没有剽窃别人的思想和研究成果，他的博士论文是独立完成的，尽管有偷懒的地方。

一位不愿具名的中山大学副教授接受“码头青年”采访时说——

用现在的查重技术去看张文宏这个综述，显得有点难看，因为出现大面积的重复，但是如果回到以前那个背景，其实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张文宏的3300字综述部分，只占全部论文7万字的4.7%，远远没达到10%的标准。当然，10%的标准只是一个大概，不同学校有不同的标准。

比如，南京大学工学院博士论文的标准是5%。张文宏的重复率应该算小的，现在很多人的毕业论文都会先自己掏钱查重。查重系统会告诉你哪些内容重复了，然后根据标记进行修改，可以大幅度降低重复率。

张文宏那个年代，可没有这么好的服务。

网上一些专家学者，也多持类似观点。

当然，张文宏论文问题的性质，由他的母校复旦大学来下结论，是最适当的。

8月15日，复旦大学研究生院发布《关于对我校张文宏博士学位论文问题举报的回应》称，学校已启动调查核实，调查结果将及时公布。

张文宏当然不是神，犯了错就要接受舆论监督。如果确有学术不端行为，该道歉道歉，该处理处理。但是，我们也反对翻旧账和别有用心的污名化。

丑化张文宏的网络图片

就像复旦的洪兵教授说的，不管调查结果如何，都不影响疫情爆发迄今张文宏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个求真的专业人士，一个艰难维系着文明标准的人。

张文宏的头衔，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上海市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上海市传染病与生物安全应急响应重点实验室主任，无论拿出哪一个，都不是滥竽充数者可以胜任的。

所以，张文宏是学霸还是学渣，其实已经无须证明。

8月13日，张文宏还迎来了一个重量级的盟友。

这一天，著名生物学家饶毅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发表文章《谁与谁共存：老祖宗病毒与小孩子人类》，主要观点是：

“病毒不仅远远早于人类，而且在人类出现之前病毒就与动物共存，人类出现之后也与人类共存。”
“现存病毒与人类共存有多种关系，包括致病，也包括互利互惠，还有很多井水不犯河水。”
“了解一些生物学基本知识，有助于知道自己的辈份”。

饶毅力挺张文宏的态度非常明显。

举报张文宏，并不新鲜。是赵盛烨举报还是其他人举报，都不是关注重点。在道理上讲不过你，那就在道德上把你击倒，这是有悠久传统的。

我更关注的是，张文宏被围攻这一年多以来，国内舆论场上的一些奇怪现象。

从建议喝牛奶是提倡西方生活方式，到认为张文宏“与病毒共存”观点是“投降主义”（张文宏不是说要放弃抵抗，他只是告诉我们一个残酷的现实，疫情真的可能与人类长期共存，我们在做好防控的同时如何发展经济），再到今天翻论文查旧账。

这样一套针对张文宏的组合拳，从去年开打，直至今天，始终没有一家重量级的官媒大张旗鼓地站张文宏。不奇怪吗？

我喜欢张文宏，是因为他让大家少喝粥多补充鸡蛋牛奶，是因为他说“如果不开放，世界会进入一个经济危机的，经济危机要死很多人的，到时候死的都是穷人”。如果他举着某品牌的牛奶，我会怀疑他的用意，但是他不带货啊。

张文宏受欢迎，无非是因为他敢讲会讲，传递了当下难能可贵的理性和常识。靠坑蒙拐骗做着反智生意的人，对张文宏恨之入骨是正常的。只有把张文宏批臭打倒，他们的生意才能继续做下去。

再换个角度想，张文宏的“与病毒共存论”，对谁的钱包影响最大？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仇恨是不共戴天的，一种是伤害到家人，一种是伤害到钱包。

张文宏影响力巨大，他的一些言论肯定影响了别人割韭菜。疫情中，哪些人是最大受益者？答案呼之欲出。这些人大概率就是污名化张文宏的最大推手。

把这些现象串联起来看，很容易就发现一条若有若无的线。

上周，我已经写过一篇《张文宏被批判，上海最应该站出来保卫他》。这一次，我呼吁大家继续站出来保卫张文宏，但这次保卫的已经不仅仅是张文宏。

我们保卫的是不滥用举报这条社会道德底线；我们保卫的是让专业人士敢于站出来说真话的环境；我们保卫的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简单是非观，而不是靠“政治不正确”打倒对手。

娱乐圈里利用举报来铲除对手，大学老师的讲课内容被断章取义，老师帮忙补课后反手举报老师，再到今天张文宏被举报21年前的论文抄袭，下一个又是谁？

如果这种极端放大、恶意举报的风气不被制止甚至被有意无意地纵容，伤害的会是我们每一个人。

以后，当发生对与错的辩论时，只要一方祭出“政治正确”这块牌子，辩论就会立刻定出输赢。长此以往，谁还敢说真话？如果没人敢说真话，这还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吗？几年前，一位老人离任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不管结果如何，这次事件都会影响到张文宏。他毕竟不是圣人，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以后，我们还能看到张文宏对疫情的精彩分析吗？

以后，科学家或专业人士还敢讲真话吗？

这是疑问，也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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